撰稿：潮新闻 谢丹英 胡宗浩 赵静
“我不想再当主持人了。”
她去年6月从浙江传媒学院毕业，在下沙一家店当了老板半年多。 雯雯说话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了。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沙哑，为23岁的自己下了结论。 ：“我不适合这份工作。”
近年来，电商行业突飞猛进，第一批进入行业的主播从走在前列享受到了巨大的红利。 耀眼的财富神话、光鲜亮丽的职业形象、广阔的发展空间……吸引着无数人不远万里来到杭州淘金。
但2023年以来，由于平台规则变化、品牌“自播”发展、员工供大于求等原因，主播降薪、裁员的消息频频出现。 据报道，虽然该行业整体交易额将超过4万亿元，但将落到个人身上。 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发布的《中国在线演出（直播、短视频）行业发展报告（2022-2023年）》显示，95.2%的主播月收入低于5000元。
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提出推进县域电商直播基地建设。 2024年全国两会上，直播电商也将成为热门话题。 全国人大代表梁千娟建议，用好短视频直播生态圈，吸引大规模就业。
已是夜晚，手机屏幕上，妆容精致的主播热闹地开始了节目，激情一直持续到凌晨。 喧嚣背后，主播现状如何？ 浙江省商务厅监测数据显示，在“中国电商之都”杭州，每244人就有1名主播。 是谁悄然离去，又是谁鼓声而来？
当前，“人人都可以当主播，万物皆可播”的潮流正在迎来。来源：视觉中国
主播凡人之歌
雯雯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离开直播间。
在外界眼中，主播自由轻松，光是说说就能赚大钱。 “店铺主播不必像主播一样，还要做好粉丝运维。” 看起来更容易。
曾经也是这么想的雯雯，直到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10平米的密闭空间里，日复一日地坐在同一个天花板下——耀眼的环形灯下，才意识到这魅力背后的辛苦。 在镜头前大声喊叫，对镜头置若罔闻，忙碌八九个小时没有吃一口饭、没有喝一口水的经历是她最深的记忆。
高强度、快节奏，“一天结束时，大脑会感觉有片刻缺氧”。 在雯雯看来，这份工作因为不稳定而更加困难。 “今天你可以做得很好，但明天你可能就做不到了。” ”。
而这种不稳定现象并非孤例。 走在潮流前沿的直播电商正在迅速发生变化。 受益于行业繁荣的主播也成为最先受到影响的人群。
主播在狭小的空间里面对耀眼的环形灯。来源：视觉中国
2016年直播刚兴起时，主播一度非常火爆——业内人士透露，当时新晋主播的工资都在上万元。 如果你是一支拥有数百万粉丝的团队，一场直播后净利润达到100万元不成问题。
但现在，流量逻辑转向“付费流媒体”，拥有庞大粉丝基础的明星主播不再像往常那样受欢迎。 去年“双11”，即使主播如李佳琪那么大，首日直播销售额同比下降50%以上。
“做店播主播并不容易，虽然品牌会付费直播，但保证直播间流量的压力最终还是落在了主播身上。” 雯雯的公司同一账号下共有四位主播。 周会期间，会议室的100英寸大屏将一一展示本周各主播的表现，排名从高到低。 “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你排名不好，压力会很大。” 她补充说，经常“处于底层”的主播将被解雇。
浙江传媒学院导师、浙江省传播文化产业研究中心委员龚树林根据近三年毕业生就业情况发现，90后、00后大学生占比从事直播行业的学生和研究生不断增加。 “现有职位的供应远远超过需求。 ”。
直播电商逐渐规范，泡沫开始消退。 其中，主播作为行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正在经历新一轮的洗盘。 浙江兆达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张一雷作为最早从事电商直播的“吃螃蟹者”之一总结道：“我们正处于优胜劣汰、企稳的自我调整阶段。”模式。”
主播直播带货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面孔每天都是新的
我国商务部公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1月至9月，全国直播电商销售额达1.98万亿元，增长60.6%。
面对这样的万亿市场，有人离开，自然就会有人进入——2023年，抖音粉丝过亿的《疯狂小杨》在杭州高调开业； 快手头部主播“辛巴”带领旗下13名大主播和2000多名员工从广州搬到了杭州。
“这一进一退，使得行业聚集，强者愈强。” 行业龙头企业无忧传媒创始人雷宾一告诉记者，杭州直播电商规模效应显着，带动了成熟的供应链市场的形成。
过去，杭州主要依靠淘宝直播电商。 “这也构成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在雷宾义看来，占据全国60%左右市场份额的中通、申通、圆通、韵达四家浙江民营快递企业，在运输方面走在全国前列。 杭州的数字经济基础和多年的电商积累，为这个行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让直播带货，带来无限可能。
位于钱塘江畔的杭州丽晶国际公寓就是其中的一个缩影。
作为网红聚集地而闻名，房租也不便宜。 一个30平米的小隔间每个月要3000多元，但年年都爆满。 公寓布局如此密集，连工作多年的经纪人小陈也会迷失在其中——公寓分为两栋楼，门相似，彼此对称。 一楼有25个房间，很难看到尽头。 在他的印象中，大量主播的涌入已经过去，但可供出租的空置房屋却还很少。 “基本上，租户一离开，就有租户入住。”
杭州丽晶国际公寓2号楼外观。记者 胡宗浩 摄
除了各路主播入住公寓外，公寓内还聚集了各家企业，涵盖了与主播相关的方方面面，比如美容美发、按摩、家政服务、宠物寄养等。“主播下一步去很正常停播的时候就去门口做面部护理、上楼做美甲。”小陈说。
楼下的美食广场和水果店也有“主播套路”。 上午11点左右，记者看到店里只有寥寥几人前来就餐。 问了老板才发现我来得太早了。 “他们并不总是按时吃饭，一般从12点开始，忙到24点，几乎没有闲暇时间。” 在这里经营一家重庆面店的胡二告诉记者，自去年11月开店以来，店里每天接到近200份订单，其中外卖占30%。
“熟客不多，每天都有新面孔。” 胡二坦言。
丽晶国际旁边的美食广场人气爆棚。记者 胡宗浩 摄
《中国在线演出（直播及短视频）行业发展报告（2022-2023年）》显示，我国各大直播平台累计注册主播账号超过1.5亿，平台流量红利逐步“见顶” ”，内卷化和洗牌加剧。
享受到电商红利的浙江兆达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张一雷，从前台主播转为幕后运营者，最终进军“直播” “服务”赛道——从摄影到技术开发和数据从加工到设计、制作、发布各类国内广告，“不局限于‘主播’职业”开辟新赛道，为广告主提供一站式服务从业者，赚更稳定的钱成了他新的选择。
龚树林还表示，直播公司AI相关岗位存在人才缺口，而且未来这种缺口可能会扩大。 从野蛮生长到存量竞争，政府也开始谋划行业生态重塑——尤其是杭州提出的“新电商之都”计划，将强化新电商产业生态，构建新电商新格局。产业链体系，打造全方位要素保障 在体系三个方面，站在网络零售额104963万元（浙江省商务厅监测数据）的门槛上，开始了新的迭代过程。
直播不间断
“你身体健康，财神来了，干杯，我的朋友……”“浩哥”的一首“批量修改歌”，巧妙地将中国白酒融入到歌曲中，轻快的节奏，神奇的歌词，朗朗上口的歌词。 搭配独特的剧情和夸张的表演，拥有近20万点赞。 千余条评论中，笑声不绝于耳，甚至有网友留言：“以后做广告这么用心，一定会努力收到货的。”
这位2019年加入抖音的“90后”凭借原创歌曲修改吸引了数百万粉丝，被称为“魔改之王”。 2021年加入无忧传媒强化特色、打造个人IP后，目前粉丝数量已突破1400万。
雷宾一坦言，“盲盒开”流量红利的时代早已过去。 传统的叫卖、拖单、强令已经不能让日益理性的消费者买单。 “关注新玩法”——2023年“双11”，浩哥与徒弟“常水”等人继续无厘头、喜剧走进带货直播。 他们时不时地用搞笑的方式介绍商品。 在网友的一片笑声中，GMV（总交易额）突破100万。 一万元。
“直到今天，如果你仍然相信‘红色’是一个偶然，那你就太天真了。” 在雷宾一看来，如何在海量用户之间做好一个连接器，将商家、主播、平台、内容连接起来，形成交易闭环系统，“最重要的是要有好的内容，这就意味着有更高的要求”为了从业者的素质。”
无忧传媒大厦。受访者提供
但人才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容易留住。
浩哥一直没有在无友传媒定居杭州。 家乡的情怀吸引他放弃了供应链更近的杭州，选择将事业带回家乡安徽。 “就在隔壁省，几个小时的路程，所以很近。” 他补充说，租金和劳动力成本也较低，“我也看到了当地更广阔的市场和机会。”
与杭州此前的“一枝独秀”相比，如今电子商务在中国已是“百花齐放”——不仅北上广深产业规模巨大，中西部城市乃至中西部城市的电子商务也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态势。县城也蓬勃发展。
台州温岭直播产业蓬勃发展。分享联盟·温岭 徐伟杰 摄
“现在杭州的竞争太激烈了，胜者为王，留给我们中游球队的已经不多了。” 在余杭一位从事直播业务的唐山小伙看来，虽然杭州是直播行业的“前沿”，但无论是技术、内容还是团队都是最“先进”的。 但对他来说，杭州更像是一个充电站。 “充电完毕，你就可以回家发光了。” “唐山试点的《路南区创新力直播电商奖励扶持办法》一次性奖励10万元，以后还会有贡献奖，听了我很兴奋。” 他有信心凭借在杭州学到的经验，在唐山体验和建设更广阔的“王国”。
杭州也在“自省”。 2023年11月，杭州市直播电商协会正式成立； 《直播电商行业合规指引（征求意见稿）》也上线发布，规范直播电商行业，走在各城市的前列……
“现在进入直播圈致富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家都更加务实、理性了。” 经历了行业的风风雨雨，张艺蕾颇为感慨。 他希望在这个前景好的行业，不断涌入的年轻人能够拥有更好的未来，“每天我们在直播间努力，一定要全力以赴。”
（应采访者要求，文中文文、胡儿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