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鼻子吸鸡蛋，吃带汤汁的臭鲱鱼罐头，把几十个烟头塞进嘴、鼻子、耳朵里，喝油、醋、花椒水……26岁河南主播死于现场PK时过量饮酒。 “中原黄哥”生前给很多人留下了“狠人”、“冒着生命危险换流量”的印象。
喜欢黄中原的粉丝相信他很诚实，喝酒时不会作弊。 有时在直播间，有粉丝买了太多礼物，甚至劝别人“别干了，赚钱不容易”。
爱看直播的网友陈希希认为中原的黄哥很有才华。 直播间挂的国画《猛虎回头》是他亲自画的，上面题字“雄风”。 黄哥曾经是一名美术专业的大专生。 大一退学后，他开始做直播。 他的生活重心逐渐转向直播。 半夜两三点，他还在直播间喝酒聊天。 陈兮兮睡不着去自己的直播间的时候，总感觉心里有事，状态不太好。
2023年6月2日凌晨，在两个平台直播后，因饮酒过量去世。 经过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粉丝们得知中原黄哥有一个四岁的儿子，还有一栋起价30万元的小楼，还没有还清债务。
黄中原哥是短视频平台上的喝酒主播。 除了PK喝酒之外，他还有各种狠的活动。 “打架”是他们的交通密码。 有的善于吃活物，把蟾蜍、龟、蛇塞进嘴里；有的善于吃活物，把蟾蜍、龟、蛇塞进嘴里； 有的擅长惩罚，用鞋子打自己、用烟头烧手臂等，这些吸引眼球的内容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人气，赢得“大佬”的认可，为主持人赚取收入。
然而，这些“恶劣行为”在所有平台上都是非法的。 南方周末记者采访了几位喝酒打架的主播。 他们拍摄这种视频已经有四五年了。 他们曾被不同平台封禁，又以小号账号再次现身。 他们明知自己的行为有害健康，却不惜冒险涉足直播，长期与平台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伟多年来一直关注直播打赏。 他认为，之所以要严格监管这种无情行为，是因为一旦获得流量，就会引发很多模仿。 “有‘少女妈妈’，如果得到奖励，就会出现更多‘少女妈妈’。”
“黄中原哥”以往的直播和短视频。 （网络截图/图片）
在他去世前，有粉丝打电话求救
中原黄哥的妻子邹静并不清楚丈夫生前喝了多少酒，发生了什么事。 她曾在某视频平台评论区询问当晚在直播间的粉丝。
主播“狂龙”也是一位喝酒主播，也是中原黄哥的好朋友。 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2023年6月1日晚，来自中原的黄戈先是在快手上直播了两个多小时，随后又转移到另一个视频平台进行直播。 狂龙亲自上线后，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他去黄中原的直播间看了一会儿，买了两副“墨镜”（平台赠品）。 据平台记录，礼品兑换时间为6月2日凌晨2点08分。当时，黄中原的直播间观看次数为1.8万次。 他与其他主播竞争，人气较低的主播正在受到惩罚。 惩罚是喝矿泉水。 。
随后，网友“满彦轩陈”进入了中原黄哥的直播间。 “当时他正在和一个人PK，喝了两三瓶酒后，对方就直接退出了（PK直播）。” 当时，中原黄哥看上去像是喝多了，想吐却吐不出来。 直播间里的粉丝喊他去厕所，抠喉咙吐出来，钟原黄坐在那里没有回应。
不少网友表示，黄中原喝醉后，粉丝通过多种方式联系黄中原。 “到直播间告诉我，看看有没有他的电话。” “咱们去宣景龙（当晚和中原皇哥PK的）直播间说个严重的事情吧，报警或者联系平台。” “最终，直播间被迫下线。”
凌晨3点40分，邹静上楼到中原皇哥直播场地查看，发现自己已经倒地，不省人事。 邹静按照医生的指示进行了急救，但没有效果。 半小时后，救护车赶到，医生宣布黄中原弟兄去世了。
这让不少人想起了另一位网红“三千哥”，他于2023年5月20日醉酒身亡，他在直播与他人PK时喝了4公斤白酒。 喝了三瓶酒后，粉丝发现他明显身体不适，但还是喝了第四瓶。 当时三千哥身边没有其他人，被发现时他已经死了。
“关键是周围没人。” 自称“喝酒主播”的李浩峰是这么认为的。 他自称酒量很好，轻轻松松就能喝下一两磅酒。 每次他直播喝酒的时候，他的妻子都会陪在他身边，防止发生任何事情。
37岁的李浩峰因酗酒3次被送往医院抢救。 最严重的是，PK前他预感到自己可能承受不了，于是他提前告诉妻子，如果酒后五分钟反应不正常，就立即拨打120。 那一次，李浩峰喝了3公斤白酒，口吐白沫。 他被送往医院紧急洗胃。 他昏迷了24小时才在医院醒来。
山东饮酒主播林三水表示，此前他曾在直播间喝醉酒睡着了。 当时，林三水还用妻子的手机注册了一个直播账号。 平台很快通过这个账号给林三水的妻子打电话，暂停了直播，并叫醒了他。 但他强调，不同平台的管理机制不同，目前还不清楚平台紧急呼叫是如何触发的。
承担高回报的风险
李浩峰向南方周末记者坦言，他一开始“酗酒”的主要动力是为了获得快速利益。 李浩峰进入直播行业时，负债超过60万元，压力很大。 他在新疆的一个建筑工地打工，年收入10万多元养家糊口。
2019年前后，他爱上了一些在直播间喝酒的主播。 他认为他们很慷慨，“只是喜欢看他们喝酒”。 直播看多了，李浩峰渐渐发现直播的收入可观，一次PK就能赚几千块钱。
“这个我也能做到。” 李浩峰开始思考如何玩PK，如何获得人气。
李浩峰善于营造气氛，他在直播间里“嗡嗡”作响，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 更重要的是，他够“狠”，逐渐练就了一些绝活——连续喝掉56瓶啤酒、5分钟喝掉11斤水等等。
李浩峰谈到了他最著名的视频，就是吃150条活泥鳅。 “吃完它就会跳进去。” 这一离谱的举动，帮助他在那次直播中赢得了十个“嘉年华”（短视频平台赠送道具），折合人民币三万多元，不含平台分成。 他一次性获利数万元，粉丝数增加数千。
主播林三水认为，主播的分层差异很大，并不是每个主播都能达到李浩峰的收入。 “你必须有一个专门的团队来帮助你处理日常事务。” 林三水目前经营的是线下生意，线上直播也算“友好直播”，有时还得转发。
网友项玲玲是中原皇哥的粉丝。 她是在2015年左右看到黄中原的视频的，封面上都是新奇的元素和令人兴奋的内容——吃仙人掌、吃生蝌蚪等。一段中原黄哥的视频至今仍在网络上流传。 为了验证酒的真伪，他点燃了一杯酒。 结果不小心点燃了衣服，烧到了胯部。
届时，评论区的网友们就会“有节奏地”吵闹起来。 当他们看到主播把烟头塞进嘴、鼻子、耳朵里时，就会催促主播赶快点烟。 如果他不点击，评论就会被淹没。 如果是饮酒挑战，网友还会要求提供证明，证明自己喝的酒是真的。
项玲玲记得，中原黄哥逐渐积累了近80万粉丝，“当时也是个大网红”。 直到2018年左右，直播平台清理了此类内容，黄中原在一个平台的账号被封。 于是他只好新建了一个账号，流量也大幅下降。
在这样的氛围下，主播们的饮酒量越来越高。 李浩峰说，一开始大多数主播喝的量都是2两半斤左右，不算太多，后来逐渐增加到3、4斤，没有呕吐，也没有脸色改变。 后来他们才知道，主播喝酒也会出轨。 直播间验证饮酒真伪的主要方法是用纸巾蘸酒点燃。 如果你想在镜头前假装，可以用酒精棉和酒精袋含在嘴里，这也有点燃作用，而你实际喝的是水。
李浩峰认为，正是因为这些作弊手段，导致一些喝真酒的主播处境艰难，必须挑战更大的酒量。 所以直播时喝酒的起点是1斤。 “有时候（PK的时候）对手喝多了，我们也会假装。” 鉴于这种凶猛的打架喝酒作风，李浩峰的妻子要求他每年都去体检，做肠镜、胃镜，以防万一。
从《斗痕》直播间下线后，李浩峰现实中也是一位慈父，每天负责接送女儿上下学。 他相信自己如此努力，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健康，只是为了让孩子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一位凶猛的主播在直播间里喝了蚝油、豆油、辣椒油的混合液。 （网络截图/图片）
与平台“捉迷藏”
项玲玲发现，由于平台对此类直播的限制，中原黄早期的很多视频都无法发布。 “他经常更改帐户并被封锁。”
2021年4月，多个短视频平台对“问题饮酒直播”发起集中打击，下架了与“饮酒直播”、“吹酒”、“吹瓶”相关的视频。
国家广播电视总局、文化和旅游部联合制定的《网络主播行为规范》要求网络主播在提供网络表演、音频节目时不得出现吸烟、饮酒等诱发未成年人不良习惯的内容-视觉节目服务。
根据抖音平台《直播行为规范》，直播期间吸烟、饮酒构成三级（一般）违规行为。 对于三级违规主播，平台有权给予警告、暂停直播、禁播权（1天至一周）、限制连接/PK/OBS产品等部分或全部账号使用共享等，具体取决于违规的严重程度。 权限/功能等处罚（从 1 天到一周）。
李浩峰认为，三级违规的影响并不大，只是禁播几天而已。 但三千哥酒后身亡事件引发舆论热议，引发平台管控升级。 “只要有人被发现喝酒，他的账号就会被永久封禁。” 李浩峰在该平台的视频账号拥有30万粉丝，在三千阁事件后被永久封号。 据上游新闻报道，中原黄哥在某视频平台共有3个账号被封，最后一个账号被封是在2023年5月20日左右。
南方周末记者发现，注册账号、切换平台是很多主播躲避审核的方式。 他们在自己的主账号上发布了一段视频，说明了当晚他们将使用哪个平台和账号进行直播。 这些账户通常是用家庭成员的身份信息注册的，或者是临时借用别人的账户。 平台一旦发现饮酒内容，只会关闭主播小账号，不会影响大账号。
由于不同平台的管理方式不同，主播会在热门的A平台上直播一段时间，然后将流量引流到B平台喝酒、PK。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伟从2016年开始关注直播行业。据他观察，目前直播平台利用AI技术对直播内容进行严格审核。 一旦直播间出现与“酒”相关的词语，就会被封禁。 已停止并禁止。
但主播利用大大小小的账号规避监管，使得“喝酒直播”屡禁不止。 他建议落实网安法的实名管理，开设同一身份信息注册的多个账户，在处罚非法账户的同时，对主播大账户也进行限制。
经过多年的研究和观察，朱伟发现，喝酒PK、从事暴力活动的主播大多是初代网红。 直播奖励给他们带来了比其他工作更高的收入。 同时，他们没有更多的人才，也无法产出更多的东西。 有吸引力的内容。 为了抢占流量，这些网红只能朝着“拼命”的方向走得越来越极端。 朱伟并不认同这种直播奖励的“一刀切”，而是认为应该划定底线，分级管理。
中原黄哥出事后，不少喝酒主播要么暂停直播，宣布休息，要么直接在账号上标注“戒酒”。 经过几天的郁闷，李浩峰相信，虽然空间越来越小，但他们可以在另一个平台上生存。 毕竟平台也是靠个人网红来聚集流量的。 李浩峰开始筹划转型，利用已有的人气去卖酒。
邹婧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她将起诉丈夫上次直播的平台，理由是该平台管理不善，导致非法饮酒经营不被制止，最终导致丈夫死亡。 。
北京嘉伟律师事务所律师赵占占分析，短视频平台主要提供技术服务，打赏和佣金可视为技术服务的对价，并不意味着主播会对其他行为承担法律责任在平台上。 客观地说，每天同一时间直播的主播有数十万，平台监管很难全面覆盖。 但直播平台可以通过协议形式要求主播遵守平台规定，避免出现饮酒、打架等内容。
朱伟认为，解决“喝播”问题不仅需要平台的管理责任，还需要复杂的直播生态。 直播间里，网友调侃喝酒的行为，对主播喝酒的结果有着重要的影响。 还应根据具体情况承担饮酒者相应的责任。
（邹静、李浩峰、林三水、陈熙熙、项玲玲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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